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輕
之所以膽敢借用米蘭·昆德拉前輩的作品為題,是因為關于這個命題,沒有比這更深刻、更點睛的描述了。之所以膽敢再去觸碰這樣的命題,是因為又一次被這樣的命題震驚了,它越過時代的界限仍以其精準的表述力涵蓋和揭示著一些社會性。
習慣上,經驗上,無法承受的應該是“重”,而不該是“輕”。
有一種說法,我以為可以很生動地幫助理解所謂不可承受的“輕”。大致是這樣說的:輕便,輕捷,輕柔,輕盈,輕巧,輕快等等,當然會讓人感覺到愉快。但如果是輕薄,輕浮,輕狂,輕蔑,輕率,輕佻等等,又當如何?科學揭示,保持宇宙平衡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萬有引力,于此,我們所能夠感受到的最直接的經驗就是地球帶給我們的重力,它使我們不至于脫離開地球而進入可怕的游離狀態(tài)。宇航員所面臨的最大的難題就是失重。一塊石頭和一根雞毛,石頭可以輕松地扔過高墻,但是雞毛因為太輕卻很難辦到。“輕”之所以讓人不能承受,答案便顯而易見了。
昆德拉緊緊結合社會現狀,打破常理,總結提煉,不斷揭示他那個時代所不可承受的“輕”。參考眾人的理解,總結幾點他傳達的“輕”:
書中他說到在一個陌生的國家里生活就意味著在離地面很高的空中踩鋼絲,沒有他自己國土之網來支撐他:家庭,朋友,同事,沒有從小就熟悉的語言可幫助他輕易地說他想說的話。這種游離于母體之外的不安定感,讓生命像一根雞毛那樣輕飄飄的,這樣的“輕”,使得昆德拉書中的人物特麗莎堅決地離開瑞士,離開他深愛的托馬斯,回到正處于災難中的祖國。這種個體游離導致歸屬感的缺失,就是一種讓人無法承受的“輕”,非常深刻又極具社會性與時代性。
書中,昆德拉談到了十四世紀非洲部落之間的戰(zhàn)爭,談到法國大革命,談到人們對希特勒的仇恨的消解,談到斷頭臺。他說:“曾經一次性消失了的生活,像影子一樣沒有分量,也就永遠消失不復回歸了。無論它是否恐怖,是否美麗,是否崇高,它的恐怖、崇高以及美麗都預先已經死去,沒有意義?!痹跇O權主義政治的旗幟下,“某次未能改變世界命運的戰(zhàn)爭,哪怕有十萬黑人在殘酷的磨難中滅絕,我們也無須對此過分在意”,它生生抹滅了個體的生命和意志,對于每個人都只有一次的生命,如此漠視,這樣的“輕(視)”誰能承受?
昆德拉在談到法國大革命時說到:“正因為他們涉及的那些事不復回歸,于是革命那血的年代只不過變成了文字、理論和研討而已,變得比鴻毛還輕,嚇不了誰。”隨后,談到“對希特勒的仇恨終于淡薄消解,這暴露了一個世界道德上深刻的墮落……在這個世界里,一切都預先被原諒了,一切都可笑地被允許了。”輕易地忘記歷史,輕易地忽略歷史,讓那些血的年代變成只言片語草草地掠過眼底,這樣的“輕(易)”,叫人如何不為之痛心?
昆德拉僅僅用一個“輕”字,深入剖析他所看到的、體會到的、領悟到的時代面貌,然后,用四個字“不可承受”深深地表達了他的時代情感。撇開的他的文學造詣不說,他對于他那個時代的表達已足以讓我瞠目結舌了。鄙人不才,也愿意試著依照前輩的邏輯,對于眼下的時代之“輕”,表達一二。
第一種“輕”,走捷徑。
在網絡上看到這么一段:
天下文章一大抄,從高考作弊到學術剽竊,比比皆是,因為那是混文憑混職稱求名利的捷徑。“中國制造”雄冠全球,卻沒有幾項核心技術是自主產權,也是走捷徑的結果吧。城市建設也走捷徑,哪里都有市民廣場、步行街、酒吧新天地,新機場也都像浦東機場一樣骨骼外露??粗?,用不了兩三年,各地便會不出所料地出現一批各種各樣的“巢”和“立方”來。電影大片抄好萊塢,電視選秀抄湖南臺,流行歌曲抄港臺,那是發(fā)展文化的捷徑。街頭犯罪也走捷徑,直接效仿警匪片,或抄襲電游。買彩票,炒股票,倒發(fā)票,也不失為個人迅速發(fā)財的捷徑呢。連教育自家的寶貝,似乎也少有家長費心費力去觀察孩子的個性和特質,一律先走彈鋼琴學外語的捷徑。
的確,抄近路,走捷徑,比起原路摸爬滾打簡單許多、輕松許多??墒墙Y果呢,我們真走到別人前頭了了嗎?就算一時走在了前頭,可以后,當真正的風浪來臨時候,不會覺得各方面積累都不夠用嗎?或者根本就沒有積累可用?就算真的成功地走在了前頭,各方面也都沒有什么大的問題,可是能走得了捷徑畢竟還是少數了,那么,剩下來的那部分人呢?效仿?怨怒?一個抄小路輕輕松松到達,一個一步一個腳印跌跌撞撞到達,或者有時候還無法到達,那么,“社會公平”這個課題要怎么做呢?抄近路,走捷徑,投機取巧,這樣的“輕(松)”,在我們強力呼吁“社會公平”、倡導“社會和諧”的時候,要如何承受?
第二種“輕”,謀算計。
近來,電視上有“宮斗”一類的電視劇扎堆熒屏,異常走紅。究其原因,有一類說法,讓人深思。說這些充斥著宮斗的電視劇在某種程度上是現代職場的投射。在現代社會,其實人們的心靈缺乏安全感。在職場中,許多人都要提防著別人在背后使絆子。這種不安全感的結果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度降低。這樣的結果說不出是媒介的培養(yǎng)作用還是電視劇的宮斗引起了觀眾的共鳴。
不知道到底是現代職場的現實連帶了此類電視劇的走紅,抑或是此類電視劇的走紅引發(fā)現代職場的新一輪競賽,又或者兩者在相互作用、相互影響著。歷來,我們都推崇的是良性競爭,所謂的“斗”,大多都已經失去的競爭的本意,非正當的競爭就算是“算計”了。對于發(fā)起者而言,“斗”贏了,是算計的好,“斗”輸了,就算是失算了,或者,有時候,贏了也是輸。而對于受者來說,或被污蔑,或被陷害,沒有輸贏,只有傷害。追溯這場“斗”的根源,可能是由于某些差異導致的心理落差,也可能因著同一目標而產生的危險意識,但不論原因為何,“算計”本身就足以讓人輕視。如此之“輕”,教人蔑視。
第三種“輕”,享清閑。
現代人,也習慣于這樣一種分類,把部分人分成60后、70后、80后、90后。翻查資料,關于每一個“后”,有以下評述性總結:
60后,也稱為“60年代生人”,這一代人經歷過動亂時期,卻大多數都是恢復高考后第一代接受高等教育、并且首先把握住改革開放良機來發(fā)展自己進而取得巨大成就的一代人。他們身上有明顯的保守和滄桑感,但是卻是目前中國社會實實在在的成功一代和中流砥柱。
70后,是生于或成長于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最優(yōu)秀的一代人,是8國家建設的主力軍和社會的中堅力量。這是一代伴隨著改革開放和中國社會體制轉型而成長起來的一代人,是新個人主義和新物質主義形成時期,小學與中學甚至大學時期經歷港臺與內地流行音樂最黃金的年代,也是中國大學教育的金色年代?,F在很多年青寫手都是70年代以后出生的;1975年以后的小伙子們和大姑娘們,大器早成,不是寫書出了名,就是演戲、唱歌出了名。這種現象就叫“70后寫作”或者“70后現象”。
80后一詞來源于國際社會學家們討論社會發(fā)展一代名詞。是指國家依法執(zhí)行計劃生育后所出生的一代人(計劃生育發(fā)展的新階段1979年至今)的代名詞。以此討論中國有史以來第一次用法制限制人類生育后所面臨的問題及80年以后所出生的獨生子人群所面臨的生活、成長、文化發(fā)展問題。在80后這一代人身上具有鮮明的改革開放帶來的彰顯個性的時代烙印,故常與“90后”一同被探討。
90后,是“80后”的派生詞,指1990年1月1日至1999年12月31日出生的一代中國公民,有時泛指1990年以后至2000年之間出生的所有中國公民。90后在出生時改革開放已經顯現出明顯成效,同時也是中國信息飛速發(fā)展的年代。所以90后可以說是信息時代的優(yōu)先體驗者。
關于80后與90后的評論,褒貶不一。
有人說,80后的人不熱衷政治,不關心社會。因為他們出身在一個更加開放的世界,他們沒有經歷社會變革所帶來的掙扎和痛苦,他們崇洋媚外,喜歡韓國肥皂劇和法國的時尚,還有來自更多國家的非主流文化生活,他們無病呻吟,習慣在富足的生活之中尋求憂郁和悲傷。也有說,“80后”主要是計劃生育后的一代,童年度過了美好的一段時間,學歷也較上代人高些。但相對較低的就業(yè)率和房價是該群體面臨的主要困難,當然還包括與“70后”爭奪女友的競爭。剛參加工作的他們也因低收入和物價上漲而成為非自愿的“月光族”。
有人認為,90年代后成長起來的青少年出現了很多心理問題:缺少理想和信仰、功利欲望心強烈、過分自我和追求個性,也導致少年犯、追星族、網癮、暴力叛逆等刺激反應現象的出現,這些已經成為了一個越來越嚴重的社會問題。既沒有形成正確的現代價值觀,又沒有把優(yōu)秀的傳統(tǒng)價值繼承下來,導致“90后”一代中的很多青少年處于一種精神匱乏的“懸空狀態(tài)”,他們迫切需要孝心、愛心和感恩心的教育,學會平等、尊重和承擔責任。90后出生后,父母和社會開始向他們屏蔽信息,所以,90后很分化也很分裂。在學校和家里是一套語言和生活方式,在網上又是另一套語言,生活方式更是熱鬧得讓人瞠目結舌。
從60、70后到80、90后的橫向對比來看,兩類群體的評價在下降。這是不是意味著,沒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或者沒能“后浪推前浪”呢?值得人們去深思。社會競爭日益激烈,生存空間逐漸狹隘,“青”和“后浪”的發(fā)展可能性就相對微小了。于是,“月光族”、“啃老族”、“無業(yè)游民”、“問題少年”不斷的出現。生活隨性了、清閑了,也悲哀了。這是年輕人的“輕”,是傷不起的“輕”。
第四種“輕”,社會發(fā)展不可避免的遺憾。
最近,有人不斷地在感慨,較之從前,社會進步了,各個領域的發(fā)展了,但是現代人的各類奇形怪狀的疾病更多了。人們常常感嘆,從前窮,吃不好,加上苦活累活多的時候,也沒見得什么病,現在的人動不動就這個病那個病,令人費解。究其原因,大都是平常手機電腦使用頻繁輻射大、工作壓力太大、環(huán)境污染等等,結果就是讓人們在不同年紀、或者可以說是更輕的年紀患上各種疾病的可能性都加大了。
打開安監(jiān)局的網站,“新疆昌吉一輛大巴墜入深溝已造成15人死亡”、“江蘇省蘇州燃氣集團液化氣經銷分公司發(fā)生坍塌事故11人死亡”、“山東省章丘市埠東粘土礦發(fā)生透水事故造成9人死亡1人失蹤”、“云南省保山市3.18道路交通事故共造成15人死亡 ”、“河南三門峽市連霍高速義昌大橋橋面發(fā)生坍塌造成12人死亡”、“黑龍江省發(fā)生列車與大客車相撞事故造成10人死亡”等等,駭人聽聞。再看看各類事故發(fā)生的時間,幾乎每隔幾天都在發(fā)生這樣悲劇。隨著交通業(yè)、基礎設施等等各個領域的不斷發(fā)展壯大,人們意外死亡的概率變大。
我把這些歸類為“社會發(fā)展不可避免的遺憾”。都說“生命誠可貴”,可是,即便貴如生命,如今看來,說沒也就沒了,變得那么輕易了。這樣的“輕”,讓人不忍耳聞。
盡管如此類種種,我還是愿意把所有的“不可承受”寄希望于社會發(fā)展。只有社會發(fā)展了,無論是在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都呈現圓滿狀態(tài),相信,那時候,所有的“輕”都會不復存在的。
陳麗莉